鬼差07
「我哪管危不危險啊！」大概是嫌我太煩，他口氣很不好，「反正你別管我！我可是……」
原本他還想說什麼，但是聲音卻忽然被凍住，不，不只是他，就連我也一樣。
喀喀！
梅甄牙齒打顫，發抖的手將眼鏡摘下，那雙藏在眼鏡底下的眼睛是金色的。
「那、那個是……？」那雙眼睛還微微發出金光，感覺上不太像是「人」該有的眼睛。
而他的視線所及的地方站了一名套著黑色斗篷的人，他有點透明就像是霧，彷彿一吹就散了。
「你、你看到了嗎？」
他語氣帶著害怕，但是我深深吸了好幾口氣，等到身體回暖才點頭回應：「我看到了，那是什麼東西？」
那個人跟我平常遇到的阿飄不太一樣，至於靈體就更不可能了，我還不曾見過如此死氣沉沉到像是要攝人魂魄的靈體。
「那是鬼差。」他聲音還是有點顫抖，「我看過幾次，阿關每次恍神後就會跑出那個東西，還沒回來前就跟睡著了沒兩樣。」
然後，直到出事的那天，阿關就一睡不起了嗎？
「喔喔，那就是鬼差啊。」我附和了梅甄的話，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鬼差這東西，看著陰氣滿到快溢出來的鬼差，我思考著要不要回家告訴小六他們，鬼差素質好像良莠不齊，我差點被他的陰氣打到重傷倒地。
嗯，雖然只是形容詞，不過也差不多啦。
剛才鬼差登場的氣勢讓我差點喘不過氣。
而見到突然出現的鬼差，梅甄立刻把手上所有的符紙塞進嘴裡一口吞下去。
「喂，你在幹麻啊！」
居然把符籙全吞進肚子裡了，難道他不怕拉肚子嗎？
「當然是裝成鬼差囉。」拍了一下胸口，他說得很認真：「聽說今天他們要補一個大咖的，所以派了不少鬼差去拘魂。想要混進去，也只有今天。」
「所以你才趕在今天搶你哥的東西？」我好無言，哪有這種亂來的人啊。
他眼鏡戴好，金色的瞳孔藏在淡棕色的鏡片底下，臉上還帶著覺悟：「當然，我可是偷聽到今天他們要集合，才決定要這麼做的。」
梅甄頭也不回直接往鬼差那邊走去，可是過去的只有魂，我看著倒在地上的「殼」哀號，「嗚嗚！好人就做到底算了。」反正都看到了，要是真的出事，我可是會睡不著覺的。
我將從雙胞胎那邊暗槓過來卻一直沒用過的符籙纏在他本體的右手上，然後另外一張相同的符籙則捏在自己左手掌心，我追上想要跟蹤鬼差的梅甄，藏著符籙的左手直接緊握住他的右手。
「你、你怎麼抓的到我？」
他的聲音有點飄渺。
「閉嘴啦，不怕說話就破功嗎？」
我忍下巴他頭的衝動，施術都有個禁忌存在，最常聽到的就是，只能直直走不能回頭、聽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不能應聲否則術法就會解除。
「我們還沒跟上鬼差的腳步，應該沒關係吧？」
「噓！」我也懶得多跟他說太多，手用力在自己的唇上一點，就拉著體重零的梅甄同學往鬼差的方向走去。
才剛踩上鬼差的影子，視野就變成霧茫茫的一片。
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一層黑色。
但就算黑，也沒有比鬼差腳下的「影子」還黑。
他們腳底下黑色的影子宛如道路，通往各戶住家的門前，有些就跟針線一樣細、有些則有一個人寬，不過我們現在踩的有著一線道的寬度，就連開車也沒問題。
那些身穿黑袍的鬼差有時候會在有半人或一人寬的道路門前駐留，斗篷內的手碰觸家門，黑色的掌印顯示在門上，通往住家的黑色的道路就便得更加寬敞。
那是記號嗎？
不然鬼差為什麼會留印記在上面？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我順著鬼流來到了黑色道路的終點。
梅甄同學見到被鬼差圍住的住家，不禁發出一聲悲鳴。
「這、這是關姨的家！」
然後，符籙的術式破解，我們被鬼差們發現了。
「怎麼辦？」
他語氣帶著求救，但是我也沒辦法。
「逃？」吞了吞口水，我的水泥腦袋只有想到這一個字。
「我們逃不過鬼差的追捕吧？」
「試試看囉。」我聳肩看著就算是靈魂出竅狀態臉色一樣難看的梅甄同學，「這可是你打的鬼主意，又是你自己破功的，所以你也只能努力逃了吧？」
就在鬼差亮出武器要對付我們這兩位硬插進隊伍的白目人類，甚至其中一隻鬼差已經飄到我們面前，那把沾染血跡與鐵鏽的大刀要往我身上砍時，忽然一陣陰風吹過——
哐噹一聲，沾染血跡的白色面具掉落在地，然後鬼差一個個像是霧消散不見，只留下黑色的袍子。
就在我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就連黑色的世界也變回了彩色。
我癱軟坐在地上，腦袋還有點鈍鈍的。
「啊，差點嚇死我了。」我抹掉額上的虛汗。
「那些鬼差不見了耶。」就連梅甄同學也一臉錯愕，就算回到彩色的世界，他的身影還是跟虛影一樣十分的脆弱。
「當然是有人先讓他們下班，不然難不成要看一泰你被砍嗎？」
聽到話語中的慍怒口氣，我的背脊突然被一陣涼意襲擊。
抬頭，只見到被鬼差指為目標的屋頂上站了兩個人。
四哥的手還放在白袍裡，袍子還被風吹到獵獵作響，至於梅助教則扛著一個人，才看一眼我就知道那是梅甄丟下的身體。
「是四哥啊……」
他們就像是身懷輕功的高手，直接從屋頂上跳下來。
「一泰。」
四哥只是吐出兩個字我就立刻低下頭來，我知道他很生氣，因為我跟梅甄做的事情就跟找死沒兩樣。
「阿音，各自處理自己的弟弟。」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那隻手還帶了點冷意。
「四……」
原本還想再喚一次四哥要他不要生氣，但我忽然沒了電力，雙腳癱軟到一屁股坐在地上。
「該死。」四哥立刻把我抱了起來，「阿音，當我剛剛的話沒說，你的家借我躲一下。」
「多糟糕？」
「我只能說一定很糟，要是被阿陸知道因為你弟的蠢主義拖累到一泰，我想明天他就跑來你家秋後算帳了。」四哥說得很肯定，甚至還語帶擔憂：「就算一泰有錯，但他可不會管那麼多，尤其是你還有把柄在他手上，你……」
隱隱約約，聽到四哥對助教說了句「多加小心」後，我就被黑暗死死咬住，意識也陷入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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