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08
那是一對小兄弟。
哥哥緊握著弟弟的手。
「哥，媽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呢？」
弟弟眨著漂亮的金色大眼抬頭望向似乎忍著悲傷的哥哥。
他們面前一張潔白的病床上躺著一名女子，她的手比白色的棉被還要死白，只有胸口還有些許起伏。
她身上插了很多管子，心電圖還滴滴的響著，但是那微弱的心跳脆弱到隨時都會停止。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正是他們的母親。
「哥，媽應該不會怎樣吧？應該不會丟下我們吧？」
雖然他才十歲，對死亡還懵懵懂懂的，但是見到自己的母親散發了「死」的氣息，不免擔憂。
可是不管他怎麼提問，哥哥就是不回話，只是咬著唇似乎在天人交戰著。
「哥，媽身上插了好多管子，會不會痛啊。」
他抓著哥哥的手狂搖，而這動作也把對方給搖醒了。
哥哥就像是驚醒般，先是看了病床上的母親又看著年幼的弟弟。
「放心。」他蹲下來抬頭與那抹金色對視，「媽不會有事的，她不是說只剩下我們兩個，所以她哪裡也不會去更不會一聲不吭的消失嗎？所以……」他帶著溫和的笑容，「媽一定會沒事的。」
哥哥摸著他的頭髮，比男孩大的手掌摀住了那對金色的眼睛。
「哥？」聽不懂哥哥說的話，他伸出手將遮著視線的手給拉開。
還未看清對方的面容，他的哥哥就將他輕輕地摟在懷中，「明天一切都會回到軌道，一切都會恢復正常的。」
那晚奇蹟降臨在他們小兄弟的母親身上——
但像是在代替母親般，他那溫柔又很愛對他傻笑的哥哥就「消失」了。
我好像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那個夢跟以前不太一樣。
但是，醒來那場夢就從我的腦海剝離，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張開眼睛，只見四哥整個人停住不動，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條毛巾。
「哎呀，我們家的小傢伙醒啦。」
雖然是這樣說的，但是四哥還是把濕毛巾貼在我的額頭上。
「發了點低燒，不過看起來沒有大礙。」
明明四哥就小我一歲，就算我口誤一直叫他四哥，但是從他的口氣與態度看來，擺明就是把我當成弟弟在養。
感覺有點鬱悶啊。
當我從床上爬起來時，就見到梅甄同學右臉腫一大塊的跑過來看我，他的眼神也帶了點緊張。
「喂，你、你你你沒事吧？」說完他整個人將我撲倒，還拿兩三件棉被壓在我身上，那個樣子比我家裡的人還要誇張，「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陰氣過敏的體質，還害你扯進鬼差的事情，我、我真的是對、對不起！」
一直跟我道歉，頭還垂得低低的。
見到他的樣子我從棉被裡抽出手隨意擺了兩下，「我沒事啦。」
開口說話發現自己的嗓子並沒有破掉，看來這次陰氣的傷害並沒有很大。
梅甄同學鬆了一口氣，「那個……一泰同學……」
「叫我阿泰就好了。」
「喔，阿泰。」他瞅了我一眼，「昨天這件事情真的是很對不起你，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拘關姨的魂，不過本來就不該拖你下水。所以雖然不爽哥揍了我一拳，但是他揍了也好，讓我的心情舒坦一些。」手摸到腫起來的右臉還倒吸一口氣。
「那是你哥打的？」我傻眼了。
「當然，阿音不揍難不成要給家裡那幾隻痛扁嗎？」四哥見到我把額頭上的毛巾拿下來雖然皺起眉頭，但也只是搖搖頭從旁邊拿一杯熱茶給我。
「這裡是那裡？」
「我家，嘶——痛耶！」
四哥趁我在喝熱茶緩口氣後才處理梅甄同學腫起來的臉，「不要動，我幫你包起來。」
他的臉上貼了很大一塊紗布，捧著那塊腫起來的包，他臉上帶了點哀怨，「他果然不是老哥，居然用這麼重的力道揍我，還是在老媽面前！」
「閉嘴啦！」才剛抗議完，門外就有人丟了一大包冰塊給他，助教靠在門邊臉色還有點難看，「要不是你差點害死一名無辜的人，我哪會揍你。」
「阿姨怎樣？」察覺助教臉上寫滿疲態，四哥語帶關心。
「還能怎樣，差點氣到心臟病發，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哄她吃藥請她睡覺的。」抓著頭髮，助教抱怨的說：「人類真的很麻煩啊。」
「沒辦法，他們就是這麼的脆弱。」四哥也認同道。
「喂，他是你媽，別用一視同仁的口吻說媽好不好。」梅甄氣到將手邊能丟的東西全部往他身上丟，但是助教大概是跟他對招對慣了，只是往門外一踏，用力的甩上門。
直到梅甄把蓋在我身上的被子與枕頭全部甩到門口，把門堵死他才罷手。
四哥傻眼的看著門邊的小山丘，「這樣我們怎麼出去啊，而且你應該也體諒一下你哥吧？他遇到太多死亡，想開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也不應該想開在老媽身上啊！」梅甄的眼睛有點紅，明明是個大男生，卻氣到差點哭出來，這下換我也傻眼了。
「你們的問題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四哥起身把東西撥到旁邊，門打開後，就見到助教鑽了進來，只是他的手上多了一隻手機，「阿寺，陸祿大人要找你。」
挑了一下眉，四哥一把接過手機：「阿陸怎麼你不打我的手機偏偏打阿音的？啊？你說一泰？他好好的在我這裡啊，他又沒掉根毛也沒怎樣，帶他去阿音家玩不行嗎？很可疑？不會啦，擔心的話晚點我把他帶回家給你看好不好？」
又說了好幾分鐘，四哥掛掉電話才歎了一口大氣，「阿陸疑心病會不會太重了點啊。」
感嘆一下，四哥用手摸著自己下巴的一戳戳的鬍渣，「不過好險一泰你真的沒啥事，不然等下回去真的不好交待。」
他走了過來，手直接勾著我脖子……上的紅線，「雖然我不知道這東西是從那得來的，也不想知道這是誰給你的，但是一泰你要記住一件事情。」
「什、什麼事情？」雖然地基主爺爺在除夕的時候就已經警告過我，但是我沒想到質問護身符的事情這麼快就來了。
「最好別讓它離身。」四哥說得很輕，「最近這裡不太平靜，從昨天的事情看來，多一份保障總比沒有好。」
拍了一下我的頭，四哥從口袋裡面拿出一隻牙籤，「阿音，昨天的事情你有先知會過他們嗎？」
「有，怎麼了。」拆下細框眼鏡，助教用衣服擦拭鏡面後才戴回去。
「我怕阿陸發現昨天的事情一泰有攪和進去。」四哥苦惱道：「昨天的任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現在吹了不說還打草驚蛇，我看以後沒機會囉。」
「這點你就放心吧。」助教目光放在我身上，「他們知道昨天差點砍到林家的寶貝，差點嚇死不說，還抓著我問該怎麼辦。」
他兩手一攤，「就算知道不對的是我弟跟一泰同學，我也只能跟他們說閉緊嘴不漏風聲這樣就沒事了。」
「嗯嗯，晚點我去跟他們說說吧。」從白袍口袋拿出一條橡皮筋，四哥隨意的把頭髮往後一抓綁起來後，就伸手把我從床上拉起來，「反正我家跟你家的小鬼還要過去道歉呢。」
「四哥，對不起啦。」
我吐了個舌頭，感覺這次好像真的捅了個很大的簍子。
「這句話別對我說，要對其他人說。」敲了一下我的額頭，「就算是身不由己，你也不該這麼亂來。」
離開休息的房間時，我剛好發現一張全家福，雖然父親沒有在相片裡面，但是看著抱著母親比勝利手勢的兩兄弟，忽然有種眼熟的感覺。
對了……
那個家庭，哥哥真的「消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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