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04
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就算馬雅預言世界末日的日子已過,但她覺得世界末日是真的有,而且也已經開始了。
就在自己的兒子死後,她覺得整個世界已然變調。
所有人對她指指點點,說她已經瘋了。
可是她覺得自己很清醒。
她的兒子……別人口中已經死掉的兒子,還在她的身邊。
每天、每天掛著一樣的笑容。
——嘲諷的笑容。
那是以前很厭惡,但現在卻覺得無所謂的笑容。
畢竟自己的兒子還活著,這比什麼都還重要。
可是,這笑容放在自稱是兒子好友的身上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不只討厭還很想吐。
為什麼要帶著嘲笑的臉來看她呢?
她過的很好,寶貝兒子也乖乖陪著她,為什麼還要打擾她的生活呢?
但她無法撕破臉,她很注重外界觀感,生怕只要做錯一件事情、說錯一句話,那位每天跑來她家的傢伙就會放出負面消息。
「關姨外面那些人是誰?」
「關姨那些人很可疑耶。」
「關姨妳需不需要看一下醫生?」
那位自稱是兒子好友的間諜每天擺著相同的嘴臉說著同樣的話。
為什麼連自己微小的信仰都要干涉!
這個間諜到底在想什麼?
難不成要他們家就此分崩離析才甘願離開?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她每天不知道說了幾百次、幾千字、幾萬字。
然後……
有一天,只會對她擺出笑容不說話的兒子給了她建議。
——既然討厭,殺掉不就好了?
※※※
我做了詭異的夢,自從遇見梅甄同學後,偶爾會夢見不屬於我自己社交圈的人、事、物,但醒來什麼都忘了。
只留下一點點負面的殘影。
「嗚……」
睜開眼,只見到白色的天花板,鼻子則聞到了濃厚的消毒水味。
這是那裡?
還沒意識到自己是被魍魎搞昏的,就在我腦袋混沌之際,一陣惡毒咒罵聲傳入我耳中。
「白痴、廢物、混蛋,葉寺申你怎麼不快點去死一死!」
那是阿夏的聲音。
「你罵爽了沒?」四哥語氣透著不耐煩,似乎忍他很久了。
「還沒。」阿夏根本就沒有住口的跡象,繼續開口嗆四哥,「虧你說這麼大聲要當個趁職的保護者,結果呢?相信的代價卻是見到阿泰倒在保健室,要不是我察覺的快趕過來壓制詛咒,不然阿泰早死了。」
「所以?」空氣中參雜著菸味,四哥似乎正抽著菸,「我該感謝你救了一泰?」
「我才不要沒有誠意的廉價道歉,在說你自己也要反省,明知道最近不平靜還不留心,要是被你家那幾隻知道,可不是幾句道歉跟責備就可以了事。」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也沒立場用長輩的口氣訓斥我。」
「誰說我沒資格的,你是小言的養子,我則是……」
唰——
在阿夏要說出某種可能是「地雷」的東西前,我立刻拉開床旁邊的簾子,不過太急著想打斷他們的對話,動作太快的下場是……我不小心從床上摔到地上。
真慘……
「一泰,你幹嘛?」
看著倒吊的四哥(其實是我的視線顛倒),我吃痛道:「沒有,只是想要跟你們打招呼……」
「你這小鬼也太愛玩了吧?」阿夏坐在大提琴的箱子上頭,低頭看著跌得四腳朝天的我。
「別一直看,快點救我啦!」兩人都沒有動手救我的跡象,我只能哀號。
「你這孩子真是的……」阿夏腳一瞪飄過來將我扶起來。
四哥則將左手抵在桌子上,視線瞄向我的右手,「一泰,不是警告過你別沾魍魎嗎?怎麼不過分開沒五分鐘就惹上了?」
此時的四哥看起來很像保健室老師,其實他穿得白袍給人的感覺比起老師更像醫生,尤其是他的醫學知識特別豐富,偶爾還會被他的朋友叫去支援。
只是我很好奇,四哥不過才十八歲,就算到處流浪也沒這麼多時間讓他學跟考證照吧?
「別給我想那些有得沒的。」四哥將菸熄滅改咬牙籤,「你的傷會害我被罵到臭頭。」
「魍魎的詛咒很麻煩的,尤其是阿泰你很容易招惹那些髒東西。」阿夏坐在床邊,伸手抓住我的右手仔細觀看,「晚點我會給你一疊符籙,每天換繃帶的時候要塞一張進去。」
「好。」我乖乖點頭。
阿夏的符籙有療癒的效果,之前不小心被入修羅道的司波妹傷到時也是靠阿夏的符籙才沒有留後遺症。
「乖。」阿夏輕拍我的頭一下後,忽然改用手戳著我的額頭,「不對、你這孩子一點也不乖,要你不要碰魍魎偏偏跑去硬碰,真搞不懂你的腦袋在裝什麼。」
「我哪知道那隻貓是魍魎。」我也很冤啊,黑貓霧霧的感覺就跟阿飄一樣,只是貓身上沒有陰氣,除了……
突然,我鼻腔聞到水溝蓋下腐爛的臭水味,胃酸一陣翻攪。
「噁——」
我吐了,就算胃裡的東西全吐出來還一直乾嘔。
只要想到黑貓發出的腐臭味,我全身就產生抗拒反應,那感覺比陰氣過敏症還要嚴重。
「欸,我不是壓制下來了嗎?怎麼又……」
「一泰不能沾『髒』東西啦,就算不是陰魂也一樣。」四哥站起來將我向沙包扛起來,「現在這樣課也不用上了,直接回家還比較快。」
——唉,這下又要請好幾天假了吧?
乾嘔的時候,四哥的歎息落入我耳裡。
我也不是願意要有這體質的好嗎?
昏倒前,我如此抗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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