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02
「吼！你很笨耶！」旁聽的希絲洛見不慣，一把搶過祭無手上的燈座，「這裡面都有一塊鏡子的碎片，存活者拿在手上就可以殺人啦！畢竟這是最容易控制的鏡子，所以勉勉強強用一下也是可以的。」
瞥著希絲洛手上的燈，司徒衛頭皮頓時發麻，他皺著眉不苟同的說：「我討厭這樣，聽你們這樣說，這東西的用處也只有殺人，而且看你們在拍賣會場的手段，我想你們也不是拿我當藉口來殺人的吧？」一想到自己被人利用，又害了那麼多條人命，司徒衛就覺得作嘔。
眨著眼睛，希絲洛突然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司徒衛，隨後她就像是被點到笑穴，一直狂笑，「哈哈哈哈，笑死我啦，外界的人都是這樣的嗎？這裡可是人殺人的世界耶，就算你不殺人，別人也會為了活下來而殺掉你，這個世界人命可是超不值錢的說。」
笑了好一陣子，希絲洛才正色道：「先說救你的時候順便殺掉的那些人好了。他們每一個都不是好人，每個人至少都揹上了幾十條、幾百條的人命，他們買到的奴隸幾乎都會被他們虐待致死喔，如果我們沒救你，你的下場應該就是這樣吧？」
「可是！」司徒衛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卻被希絲洛制止了。
「停，呆司。」希絲洛順口把自己取的綽號給說出口，「先說好，別把你的價值觀放在我們身上，我們跟你可是不同世界的人啊！對於這世界的事情我們都比你還清楚，所以你那不想殺人，希望別人可以拯救你的那一套別傳給我喔。」
希絲洛說得很認真，但司徒衛卻不想聽懂。
這種世界、這種殺人的殘酷道理他並不想知道，而且他也後悔知道了，所以司徒衛選擇沉默。
對於對方的反應，祭無只是挑著眉說：「少年，你後悔聽了？」
司徒衛微微點頭，現在的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關係，你聽聽就好，反正我也不期望你能理解。」祭無掃了司徒衛一眼，「老實說，我現在最疑惑的，是你為什麼如此活跳跳、刺眼的站在我面前。雖然賭的成分很高，但太順利了，順利到很可疑。」
「咦！有什麼不對？」
原本的沉悶忽然轉變成緊張，原本不想開口卻嚇到發出哀號，司徒衛驚恐的想：他們該不會要翻臉殺人了吧？
「我沒有要滅口。只是想問你，你以前有見過白髮紅眼的同伴嗎？還是你以前有來過這裡？」
看著面帶疑惑的兩人，司徒衛愣了一下。
「我、我……不清楚。」
「不清楚？」希絲洛揚著眉，不解的說：「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幹嘛要說的這麼曖昧不清啊。自己的事情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聽到這，司徒衛臉色頓時痛苦了起來，只見他自嘲的說：「照理來說是這樣沒錯，但對於一個沒有十歲以前記憶的人來說，這太強人所難了。我清楚的也只有這七年的事情啊，剩下的我不知道。」
「是嗎？那算了，當我沒問。」祭無輕拍問錯話的希絲洛，還順勢把她拉到後面：「現在換你發問了。」
一時要自己開口，司徒衛也無從問起，看著黑髮黑眼的希絲洛與祭無，才努著嘴問：「剛開始見面時，你們不是白髮紅眼？」
「啊？一開始就問這個？」希絲洛看著祭無一眼，「師父這問題好麻煩，你自己說吧！」
「抱歉，關於這個我無法告訴你太多。只能告訴你這裡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
「喔，沒關係。我只想知道自己的外貌到底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拉著頭髮，司徒衛苦笑著。
「簡單來說，我們是逆行者，白髮紅眼是最容易辨認的狀態。只要沒使用鏡子，大致上跟正常人沒有差別。」拉著自己的黑髮，祭無比著司徒衛：「至於你的狀況，我們也不清楚，因為我沒見過存活者有白髮紅眼的。不是只有白髮、就是只有紅眼，一起出現的案例也只有你一人。」
聽到這，司徒衛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他連忙問：「呃！那你們跟存活者是怎樣的關係？」
「我們是敵對的，所以你最好小心點，你的外表會被人貼標籤。」
「啊？那怎麼辦！我該不會一生都是這樣子吧？」
祭無說得很淡，但是司徒衛卻覺得自己的心臟快從嘴裡跳出來了。天呀！他可不想一直被追殺啊！
「噗，呆司你別緊張啦。」希絲洛依舊躲在祭無後面，她擺擺手說：「你現在是存活者耶，只要學會控制鏡子，就可以化為幻象來保護你啦。」
「那樣根本就不算保護，是殺人耶。嗚，我可以問你們逆行者到底是什麼嗎？」司徒衛聽到這已經想要哭了。
見到深受刺激的司徒衛，祭無想了一下才用念經的語氣說：「我們是清道夫，不過範圍是整個反世界。」
「對於那些人來說，我們是與邪惡為伍的伙伴吧？」接在祭無的話後，希絲洛陰側側的笑著。
意思是他們是壞人？
司徒衛吞了吞口水，抖著音繼續問：「那、那存活者呢？」
希絲洛搶在祭無的前頭，只見她賊笑的解釋：「存活者們喔，他們是高唱和平的恐怖份子。我們吶，都是隨著自己喜好做事的壞蛋喔，所以像你這種超稀有的笨蛋，可不多見。」
對於希絲洛的見解，司徒衛語氣變得更小聲了，「所以這裡根本就沒有我可以相信的人？」
「啊！不錯，好的開始。」希絲洛嘻笑的說：「要保持這種懷疑他人的狀態喔，如果你想活久一點的話。」
瞬間，司徒位捧著頭哀鳴，「這樣的話我直接回家不是會比較快？雖然現實世界很亂，但沒有這裡恐怖啊。」
「說到這你倒是提醒我了。」祭無淡淡的對司徒衛丟下一顆超級大的震撼彈，「有件事情我覺得跟你說清楚比較好。雖然你誤闖反世界，處境很可憐，但很抱歉你回不去了。」
「回、回不去？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必須要有適應新環境的打算了。」
祭無兩手一攤，臉上寫著「請自求多福」。
「呃，你們就只是說這些風涼話？回不去？難道連一個辦法也沒有嗎？」
司徒衛驚恐的拉著祭無，可他卻殘酷的說：「如果有辦法，我們就會直接送你回家，而不是浪費時間跟你解釋那麼多。」
甩開司徒衛的手，祭無看著一臉複雜的希絲洛。
「少年，我想你應該是沒有問題了吧？反正能說的都說完了。最後，我要提醒的就是，放在枕頭底下的東西請妥善保管，對你很有用的。好，就這樣了。」
說完，祭無不理會司徒衛，將掛起的兩件斗篷拉走後，就逕自離開房間。
而希絲洛把燈放回桌上，眼睛一直瞄向司徒衛，似乎是有話想說。
但在聽見祭無叫喚自己的聲音，她只能尷尬的揮著手：「好好休息，晚點見。」
※※※
走在祭無後面，希絲洛小聲的喊：「師父。」
「怎麼了？」
祭無腳步不停，他知道希絲洛有很多事情想問。只見她扭捏著，似乎在掙扎要不要把話說出口。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祭無歎一口氣，停下來面對希絲洛，「妳想問為什麼對那少年說謊？」
咬著唇，希絲洛點點頭：「嗯……我不懂父親您為什麼要說謊，明明就有方法可以回去，為什麼不說。」
她不懂，不懂討厭說謊的祭無，居然破戒了。
只見祭無斬釘截鐵的道：「他有點問題，必須要留下來。」
對祭無來說，司徒衛全身上下都是謎團，白髮紅眼是接觸系統後才有的，就算是變異的存活者，也沒有他那麼徹底，所以必須要調查。
「就算是這樣，不跟他說也太可憐了！」希絲洛用力的跺腳，只要想到宛如被判死刑的眼神，就覺得很對不起司徒衛。
「那就等我調查完。等到處理完了，就把他送回去？不過先說好，沒那麼快，至少也要好幾十天、甚至是上個月。」望著自己撫養長大的女兒，祭無說：「所以妳可別一時心軟，就告訴他真相喔。」
聽見祭無這樣說，希絲洛終於露出釋懷的笑臉：「好啦，知道了。不過父親每次都在扮黑臉，很容易被人誤會耶。」這句話，她說的很真誠。
※※※
同一時間，深沉的黑暗之地有了小小的變化。
「嗨。」
站在Ｂ區最高的大樓，也是先前被祭無他們挑掉的大樓，在黑暗渾沌的中心處，微笑老人杵著柺杖背對柵欄，朝前方揮揮手。
「你怎麼知道我還在。」
黑暗之中，有一人淡淡的說著。
甩著柺杖，微笑老人哼著說：「感覺囉。強者們的動態我都有在留意，而且你有事要找我，所以不會跑對吧？」
「差不多。我的確有事要找你，但先把事情擺一邊。我問你，為什麼要把那些買家丟給他們，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微笑。」說到最後，那人針對微笑老人的失控行為而抗議著。
遭受批判，但微笑老人一點也不在意，反而輕鬆面對：「哎呀，哪裡殘忍了。我從沒保證過他們的安全喔，是生是死都得看他們自己，如果死了也只是代表他們到此為止了而已啊。」
「難道你不怕生意下滑？」
「怕什麼？你忘記我的生意都是做給你們的嗎？」
挑著眉，微笑把拐杖朝對方指，而那人只是往旁移動，一手撥開拐杖：「我沒忘過，只是想提醒你，今天對付那些買家的手法，別用在我們身上。」
「呵呵，放心。你們可是尊貴的客人耶，我當然會保障你們的生命安全，而且這次只能說他們倒楣遇上那兩個煞星，不然我想應該會留幾個活口下來才對。」
聽著微笑老人的解釋，他根本不苟同。
冷笑數聲，他不客氣的說：「倒楣？那兩個人是你引來的吧。借刀殺人，你倒是用的挺順手的。」
「呵呵，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耶。」
微笑老人露著神秘的笑容開始裝起傻來。
「真是個老狐狸。」
他從外套口袋裡把巴掌大的布包丟給微笑老人。
「給你。」
接住他拋過來的東西，微笑老人亮出裡面的內容物，那是一面巴掌大的鏡子，鏡框雖然是用木頭製成，但雕工十分精緻，而鏡子隱隱透著藍光，那正是「無界之鏡」。
瞇著眼，看著無上至寶，微笑老人說：「給我幹嘛？商品都被救走了，交易也失敗了，這東西我不需要。」
「我知道。但我還是要把這東西給你，記住微笑，這是人情。」瞥了老人一眼，他繼續說：「就算你隱藏的再好，戲演的再真，也逃不過我的眼睛。我知道你是誰，所以我正在做人情給你，也請你記住。」
「哎呀，真是個沉重的人情。」把玩著手上的鏡子，微笑老人說：「你想要怎樣？要利用我做什麼事？」
「我沒有要利用你的打算，只是想要給你一個好印象，等到時機成熟，我就會跟你說我要什麼了。再說，先把人情擺一邊，這鏡子你很想要吧？雖然不知道你要給誰用就是了。」
把鏡子收進外套內側的暗袋裡，微笑老人說：「還有誰？用得上的對象也只有正世界來的少年啊，也只有他渴求這東西吧？」
「是嗎？」看著微笑老人，他淡然的道：「反正東西是你的，就隨便你用，但是希望你別樂極生悲了，微笑。」
警告完，他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望著他消失的地方，微笑老人從衣服裡面拿出一個三角形與Ｖ字型交錯的圖騰戒指戴上，然後他頂著不變的笑容看著墨黑的天空。
「哎呀，我倒是希望有人可以讓我樂極生悲一下呢。小衛，別讓我失望，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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