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13
「關姨，為什麼？」
他踉蹌的往後退兩三部，背重重地撞擊牆壁。
而我，還無法反應過來。
「啊啦，還問為什麼啊？」此時關姨面帶慈藹笑容，「因為我兒子說他餓了啊……他很想嚐嚐你的血肉呢。」她手上拿著沾血的刀子，還回頭往後看了一眼，「對吧？」
關姨往後看，但是後面沒有人。
「關姨，阿關早就死了，怎麼可能會……」在這種情況，就算是心軟不忍開口的梅甄同學被刺一刀後也只能頂回去，但話才說到一半就倒吸一口氣。
關姨的背後就像是扭曲的空間，劈啪的靜電聲音響起後，整棟透天厝的「視野」就換了一個面貌。
「那是什麼鬼東西……」
關姨的背後出現了黑色的人型物體，沒有眼睛、鼻子、嘴巴是全然的黑色。
見到那東西，我的頭很痛也很想吐，身體對那個東西的排斥反應比陰氣過敏症還要多上許多，但是我身邊有一名傷者，我只能忍住告訴自己不能昏倒，要帶著梅甄同學逃離這個鬼地方。
「啊啦，你們這些調皮的孩子，居然想跟我玩捉迷藏。」
我無視身後的聲音，扶著梅甄同學要往樓下跑去，但是我的右腳踝被黑色的東西咬到，踉蹌一聲就從樓梯上滾下樓。
「痛……林一泰同學，你是要幫我還是要殺我的！」梅甄同學成了我的肉墊，吃痛的用手推開我。
「誰要殺你，我剛剛好像……喝，什麼鬼東西！」我下意識看著右腳踝，發現有手掌大的黑色毛球咬著我的腳。
黑色毛球傳來陣陣水溝惡臭味，被咬住的腳也漸漸麻木，宛如不像是我的一般，而且它咬的很用力，我的腳也發出奇怪的聲音，看來這隻毛球想要將我的腳給咬碎。
梅甄見到我腳上的毛球立刻大喊：「阿泰快甩掉它！」
「我的腳麻掉動不了……」
就算處於劣勢但我知道自己有一項武器。
只是這項武器只對阿飄有效，所以……我可以期待這隻毛球的下場跟想吃我的阿飄一樣嗎？
「混蛋，別給我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我好像不小心把ＯＳ說出口，梅甄重重踹了毛球好幾腳，毛球才鬆口。
「該死，明明我才是被捅刀的，為什麼卻變成是我在抬你！」梅甄忍住一直流血的傷口，額頭流著汗，而我則被他揹了起來。
「對不起，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我滿心歉意，我可沒想到這個透天厝成了魍魎的巢穴。
就在我跟梅甄同學跌跌撞撞的要逃離魍魎的巢穴時，關姨卻邁著緩慢腳步從樓上走下來，「你們以為自己逃得掉嗎？」
她的右手握著染血的刀子，客廳裡之前一瞥的鬼影（魍魎）也走了出來。
我們被包圍了，就算出口近在眼前我們卻被困在樓梯與客廳交叉的死角處。
啊啊，天堂路不遠矣。
我放棄掙扎，但是梅甄同學還沒放棄，選擇動之以情。
「關、關姨別這樣……」梅甄因為疼痛聲音斷斷續續，「阿關可不希望看妳變成這樣、變成殺人犯！」
「他會希望的。」她笑了笑，「因為，他就是這麼說的啊。」關姨的背後，人形的魍魎與她說著悄悄話。
那根本是惡魔的呢喃。
然後踩下最後一個階梯，我們與她只剩一步之隔，「所以為了他，你們就去死吧！」
——因為我的兒子餓了啊。
彷彿聽到她這樣說。
她將刀子高高舉起，後面的黑色人影嘴巴部份咧開一個縫似乎在笑。
笑屁喔。
見到那隻魍魎，我立刻拔掉梅甄同學腳上的鞋子狠狠往它的頭砸。
「啊啦，別以為抵抗會有用喔。」她雖然面帶疲憊，但是嘴巴揚起的笑容卻有種反差的恐怖感，「反正你們都要死啊。」
她的眼睛發出寒芒，刀尖正要刺向我時，我立刻往旁閃躲還用沒有麻痺的左腳踹她一腳。
「梅甄同學！」
梅甄同學也在同時打掉關姨的菜刀，「抱歉了關姨！」
他的手劃成手刀，正要敲昏關姨時，兩隻人形的魍魎發出惡臭、腐爛的叫聲。
我的頭更疼不說，全身也無力的癱軟在地。
「這樣犯規啦。」雖然抗議，但我們面對的可不是人類，而是一隻隻噁心的魍魎。
「哈哈，你們還真調皮啊。」關姨嘿呦一聲拿起菜刀，「不過很快得你們就調皮不起來了。」
嗚！怎麼辦！
反擊無效的狀況下，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誰可以救我。
——『欸，不要這麼快放棄嘛。』
正當我二度認命正視自己要成為魍魎的糧食時，心底忽然傳來少年的聲音。
小紅？
「沒錯，就是我呦。」
一陣金光乍響，圍著焰紅色圍巾的少年從半空中跳了出來。
「呀，真是好險吶，差點點你們兩人就要變成魍魎的飼料了。」小紅手一揮，周遭的魍魎頓時被扇飛。
雖然下手重了點，但我詫異的不在於關姨，而是小紅：「小、小紅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傻眼、真的是超傻眼的。
「還不是你這個笨蛋手上有魍魎的印記，沒看到就罷，看到就只能幫啦。」小紅漂浮在半空中，兩手叉腰，「而且這下就算兩清了吧？」他臉上寫著「我的忙只幫一次」。
「呃……一定要清算嗎？」感覺上小紅舊像是急著要跟我撇清關係，我好傷心喔。
就在我跟小紅鬼扯的時候，梅甄同學扯著我的手，「喂，一泰同學，你認識祂？祂祂祂、祂是神吧？」
梅甄同學雖然語帶結巴，但從他肯定的口吻聽來，這應該不是第一次見到來自於上面的神祇。
「嗯，算吧？」畢竟小紅他們是被跩下來的神，就算保有仙氣，但只要沒了香火、有了怨懟，最終還是會墮落成與鬼無異的惡神。
「為什麼神明大人會在這裡？」
見到我承認，梅甄同學叫的更大聲了，而那雙金色眼眸就像是呼應小紅般發著光芒。
「我不在呦。」他手壓在唇上，「我可是偷溜出來幫忙的，而且……你們的監護人也來囉。」
甫一說完，關家大門就被人給踹飛。
「唔？」
「咦？」
第一聲是我、第二聲則是梅甄同學發出來的。
小紅則是在門被踹爛的同時消失不見。
門外是頂著鳥窩頭的四哥與緊張的梅助教。
「一泰你沒事吧！」
四哥見到我與梅甄同學立刻衝了進來。
「呃……我算沒事吧？只是梅甄同學好像不太好。」比起被魍魎咬一口的我，梅甄同學這位被捅一刀的人還比較嚴重，只是……「四哥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的？」
我們可是偷溜出來的耶，照理來說沒人知道我們下落才對。
「還不是你家那位阿夏，他說你似乎來到了怪地方，連線忽然斷了，便告訴我們你消失的地方。」四哥的眼角掃向倒在地上昏厥的關姨，「不過這樣剛好，省去了麻煩。」
「四哥你在打什麼主意？」四哥的眼神讓我背脊發毛。
而原本被助教攙扶起來的梅甄同學大吼，「寺申哥，你們想做什麼？」
「你應該知道的。」四哥如此說著：「關姨的死已是註定，之前不干涉的原因你也清楚。」
梅甄緊閉嘴巴，雖然我不懂，但他知道四哥在說什麼。
「是啊，既然有人幫一把，那麼趁這機會處理下會比較好，不然……錯失這次機會下一次就不知道有沒有這種好運了。」助教也是這樣說的。
但就算我聽不懂，我也知道一件事情，他們似乎要處置關姨。
我無法阻止他們，但有件事情我還是必須要對他們說：「四哥，魍魎還沒被消滅……」小紅不過是把他們吹走而已。
「放心，這裡我們會清掃乾淨的。」四哥原本慵懶的眼神一轉，殺氣隨著陰氣露了出來，右手則出現一把黑色的鐮刀。
大概知道四哥要做什麼，關姨抱住四哥的大腿不讓他走，「不！不要殺他！他、他是我的孩子啊。」
關姨用碎心的哭聲吼著、尖叫著，但四哥卻踹開她的手，「管妳啊，我已經對妳夠客氣、禮貌的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對於阿關妳從沒珍惜過，這份緣份在我眼中看來打從一開始就跟斷了沒兩樣，要不是看在阿關份上，誰管妳會不會成為魍魎的飼料。」
對於四哥來說，他的關照只在告別式結束當天，剩下的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不理會哭泣的母親，他目光掃向助教，「阿音。」
「嗯？」梅助教忙著幫自家老弟止血，所以只有簡單應一聲。
「幫忙叫救護車，我一分鐘後回來。」
然後，四哥就從客廳開始進行「大掃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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