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15
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吸入肺中的則是消毒水味。
滴滴的聲音竄入我耳邊，就算不用轉頭我也知道那是心電圖機器的聲音。
很好，我住院了。
上來台北之後，這大概是我第一次被靈異現象搞到住院吧？
唔……好重……
雖然病房很暗，不過感覺上我的兩邊好像很擠，不、就連我的腳也被什麼東西壓住，感覺就跟鬼壓床沒兩樣。
不、感覺真的很像，我不會真的被鬼壓床了吧！
我邊驚恐想著、邊轉動脖子，但是一轉頭，卻見到小六側躺在我的右邊。
見到他的下一秒，我忽然有種恍然大悟兼往左邊看去。
老媽，擠在我的左邊睡大覺。
一個單人床，演變成三個人躺的地方，難怪很擠！
不！
我的腳有被人壓住的感覺，這下也不用想，大概是七、八那兩人不甘寂寞，也跟著搶病床的一角來睡。
這麼擠，難怪我有被鬼壓床的感覺。
就在我掙扎的時候，冰冷的手冷不防的摸著我的額頭。
那是小六的手。
「終於退燒了。」鬆口氣的聲音傳出來後，原本睡在右邊的小六就起身看我。
「呃……早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把跳出腦袋的詞給說出來。
「親愛的一一，現在是晚上不是早上喔。」老媽也起身，頭上頂著散亂的金髮，睡眼惺忪樣子看起來似乎很累。
「嗚……我好像聽到一一的聲音了。」同時，腳邊的重量一輕，阿七的聲音也跳了出來。
「不是好像，是根本啦。」小八打了一聲大呵欠，「一一，你差點嚇死我們了。」
雙子趁我身旁的兩位還沒睡醒，直接飛噗壓在我身上。
「哇！別壓著我！」我頓時哀號，「我的手上還有針頭，會痛啦！」
被他們這樣一鬧，右手插著點滴的針頭讓我倒吸好幾口氣。
好痛！
「七、八。」小六不開心了，冷冷的瞪著他們一眼，就算沒有燈光照耀，但黑暗的病房依稀聽到狗叫聲。
「林小、小六，你確定要放狗？」阿七吞著口水，嘗試做出最後掙扎，「陰氣要是放出來，倒楣的可不是我們是一一喔。」
「對呀，現在的一一可是連一隻小小陰犬都碰不得的，要是又倒的話，你的下場絕對會比四哥還慘吧？」
聽到他們這樣說，我才發現現場少了一人。
「四、四哥呢？」而且我躺在這裡多久啦，我怎麼沒有進醫院的印象。
「會有印象才有鬼。」小八聽到我的ＯＳ不禁咋舌。
阿七則將他與小八的眼鏡掰成兩段並小心翼翼的戴在我的臉上，「你根本就是一踏出關姨的家門口就倒了，狀況還比那位被捅一刀的阿音家小弟還慘。」
「啊！梅甄沒事吧？」畢竟他被捅一刀不知道狀況怎樣。
「「關心好你自己吧！！」」
所有人異口同聲回了我這句話，然後不管我怎麼問四哥的事情他們都隨口敷衍。
甚至老媽還笑著表示：「四四喔，現在在當你那位梅甄同學的鄰居，所以別打擾會比較好喔。」老媽的笑容很恐怖，恐怖到我不敢多想「鄰居」這層的意思。
之後，雖然我退燒了卻又因為莫名的疲憊而昏睡，而且魍魎的餘毒還存在體內，有好幾次狀況糟糕到被送入加護病房。
我深深感到這次的雞婆差點害死了我。
昏睡的時候，我都很清楚自己昏倒了，因為「睜」開眼周圍只有黑暗。
每次小紅都會無奈的跑出來，我與他看著躲在黑暗一角哭泣的關姨，而每一次小紅都告訴我「就這樣不管她吧，反正這是她自作自受」，可是她要懊悔多久才會從迷惘中走出來呢？
這屬於人之信仰的小紅不知道，我這名渺小的人類就更不知道了。
但這位神祇對我還是多有關照，每次都會把我從黑暗中拉出來。
只是每次都會碎念「欠我的人情居然有這麼難還？」
我則會跟他開玩笑：「你也可以不用還啊。」對我來說拯救小紅只是順手而已，而且那時候我根本就是把小紅看成鈴鈴，只想著如果成功就得小紅，至少我就不會介意鈴鈴的失敗，但實際上小紅根本就沒有從黑暗的泥沼中跳出，就算洗清成為白色也自願跳回黑暗的沼澤。
「笨，我可是神耶，還人情不只要還足還會有售後服務，不過這次我覺得售後服務做的有點累啊。」小紅無奈的看著我。
他所謂的售後服務大概就是魍魎的餘毒處理掉才算結束吧？
只是小紅沒想到我麻煩到每天都會出現好幾次這種狀況。
小紅還真辛苦。
我不禁這麼想著。
「你知道就好。」他翻了白眼後，就帶離我這片黑暗。
醒來後，我正巧看到七、八鬼祟的跑來我床邊，誤會的老媽跟小六以為他們把我給吵醒，便直接將他們踹了出去。
「不要啊啊啊！！我們還想待在一一旁邊！！」
「只有你們佔著一一太作弊了！」
「吵死了，一一還需要靜養！」
他們狂哭，但是邪惡如老媽、小六直接把門甩上。
喀。
見到他們鎖上門的動作，我該慶幸自己待的地方是單人病房嗎？
「小親親，你該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吧？」老媽床尾，碧綠色的眼睛閃閃發光，我知道她在火大邊緣，而且發火的對象是我。
「對不起。」我縮起脖子，對於住院這件事情我到現在還沒有實感。
而且狀況變糟的時候都是在我昏睡時，所以他們在我睡覺時都不敢闔眼。
「媽，想揍人的話就出去。」林陸祿吹涼稀飯，一邊餵我一邊用頭比著門外，「欠揍的人有一卡車之多，夠讓妳消氣了。」雖是這樣說，但林陸祿卻有趕人的意思在。
「好呀，不過那幾隻小兔崽子死了可就不關我的事囉。」老媽哼著歌輕盈的跑出去，下一秒雙胞胎的慘叫聲傳了出來。
「媽她怎麼……」
「很恐怖是吧？」林陸祿幫我接話。
我不禁點頭。
「那是這次你做的事情太超過了，而且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的嗜睡是什麼情況引起的。」
林陸祿皺眉，我看著像是小兔子般紅透的眼睛與重重的黑眼圈，不禁說：「六、六哥你要不要睡一下覺啊。」
「不用。」林陸祿用湯匙攪一下碗裡的稀飯，「我可不想在我睡著的時候，你就給我出狀況。」
「放心啦。」我趴在架在病床上放碗盤吃飯的桌子上，「我不會一睡不起的。」
「一一，你挺有自信的嘛。」小六哼哼兩聲，似乎不太認同。
「那當然。你這麼愛哭，就算要死也會通知你一聲，免得在我耳邊大哭大鬧的。」隱約中，我看見哭泣的小孩，那是小六，哭慘的樣子讓我十分頭痛。
所以我這樣跟他約定，死了也會通知一聲。
說完，睡意又朝我襲來，當我快要被黑暗擄獲時，我聽到小六錯愕自語。
——不可能吧？我打從出生到現在從沒哭過……
最好。
明明就是愛哭鬼，最好打從出生就沒哭過啦！
我心底落入這樣的吐槽，但還沒說出口，再次醒來脫口而出與想糾正小六的話就如同霧般，完全抓不到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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