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與現實的分隔線

第九章01

　　不知道走了多久，司徒衛跟上希絲洛腳步，委婉的問：「希絲洛，我問妳一件事情喔，可是妳要先答應我不能生氣。」

　　看了司徒衛一眼，希絲洛苦澀的說：「呆司你怎麼啦，說得好像我很容易生氣的樣子，這樣很討厭耶。」

　　「因為我覺得進來這裡後，妳的脾氣就變得超暴躁的，這樣的感覺很討厭。」

　　搔了搔臉頰，司徒衛知道自己的觀感跟他們差很多，有時候還會因為一些小分歧而吵架，但說到底希絲洛他們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是因為這些事情而鬧僵，他會過意不去的。

　　「哼！你說吧，我保證這次不會生氣。」

　　所以下次就會了？

　　苦笑一下，司徒衛說：「裡面的那些人，他們是怎麼死的？」

　　那些不像是人該有的死法烙印在司徒衛的腦海，他看的很難過。

　　「他們被丟棄了。」希絲洛分析的說：「我想自從我們把你救走後，就沒有人給他們食物了吧？所以，他們是活生生被餓死的。」

　　聽到這，司徒衛不禁鐵青著臉用手捂住嘴，他鼻腔內到現在都還殘留著閉塞空間內的味道。

　　他們，是因為我而被害死的嗎？

　　「雖然大姐姐說的沒錯，但大哥哥你別介意。他們應該是被棄置的商品，所以才會放在那邊。說到這，我想如果我沒逃離那裡，可能我是其中一員吧？」

　　也許是見到司徒衛的臉色很難看，男孩好心的安慰著他，可是在說的時候臉上也只有可惜的神情而已。

　　見到他們兩人的態度，司徒衛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司徒衛想了一下，語氣有著說不出的苦澀：「你、你們……死了那麼多的人，沒關係嗎？」

　　「你該習慣了，這裡就是這樣的世界。」希絲洛淡漠的對司徒衛說，而這也是這幾天她說得很爛的一句話。

　　「哈哈……習慣是嗎？」雖然是安慰，但是他卻無法習慣，除了苦笑，司徒衛還小聲的問：「這種東西看再多也不會習慣的吧，為什麼妳可以這麼冷血呢？」

　　果然，我還是想回去。至少那裡至少沒有比這裡還恐怖、還冷血。

　　這個冰冷的世界，司徒衛無法待下去，甚至他生怕有一天會因為這些理由而把他給壓到發瘋。沒錯，這就跟第一次見到這殘破的世界，第一個絕望的想法。

　　對於司徒衛的質問，希絲洛採取漠視，畢竟她不想因為這個衝突的觀念而又大吵一架。

　　那個笨蛋，說了那麼多，還是沒有聽進去嘛！

　　放下搞憂鬱的笨蛋，希絲洛頻頻把注意力放在不動聲色的男孩身上。

　　希絲洛不清楚男孩到底是誰，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這個「麻煩」不在失控前處理掉，是會變成「災難」的。

　　所以，希絲洛決定自己要動手了。

　　她將掃把從背後抽出，那看著男孩的眼神從提防變成了狠戾與殘酷。

　　咚一聲，掃把敲擊地面的同時，周圍就發出了細小的微光，而纏在掃把上的布條也漸漸地結晶化、碎裂在地。

　　希絲洛輕甩掃把，在心念控制下，飄浮在空中的微光劈啪一聲的撐大、爆散了開來。

　　光球裂成一片片大約有拇指大小的碎片，然後如時間靜止一般，所有的碎片緩慢地浮在半空，咻地，碎片佈滿了所有的空間、角落。隨後，對這個世界懷有傷殺力的鏡子發出了耀眼藍光。

　　那個光芒之刺眼，就連司徒衛也無法直視。他閉著眼手臂下意識的遮住視線，而他也因為希絲洛突如其來的舉動，根本來不及去幫男孩做阻絕光芒的動作。

　　直到光芒消退，司徒衛才睜開眼睛，他驚恐的看著希絲洛，整個幽暗的長廊被希絲洛這樣一搞，全都散發著光芒。

　　然後，司徒衛又立身在一片純白的走廊上。

　　看著還發著淡藍光芒的點點碎片，他忽然想到：男孩呢？不會被希絲洛給殺了吧！

　　轉頭一看，內心卻因為突然的衝擊而空白一片。

　　希絲洛與他自己，因為體質被改變的關係，就算看著鏡子也不會消失。但，男孩呢？為什麼還站在那邊。為什麼要帶著這麼恐怖的笑容？

　　司徒衛立刻與男孩保持距離，而男孩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臉上忽然帶了詭異笑容，一臉無奈的說：「唉啊，突然來這招，這下不就破功了嗎？」

　　※※※

　　同一時間，在遠處的鏡之結界內。

　　「微笑行動了？你怎麼知道的。」

　　聽見來自外界同伴的警告，難得地，祭無眉頭緊鎖，正色的詢問對方。

　　『這個嘛——你不是說懷錶在少年身上？所以我就探查一下啦，哪知道他會蠢到走入敵方的陣營都不自知。』他打哈哈的說著，他那樣的行為分明就是好奇到偷看別人行蹤了。

　　而對方打啞謎的話祭無覺得渾身不自在，他望著充滿雜訊的鏡子，語氣則漸趨冰冷：「給我說清楚，要是你敢給我扯別的，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怎麼個不客氣法啊祭老大，我人都待在外界了，你根本就對我沒法度啊。』

　　祭無看著自己的右手手掌，語氣依舊淡漠的說：「聽說我可以利用鏡子把人從現世拉進來？雖然成功的機率只有一半，但是好奇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聽到這，對方的聲音都抖了，『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你說什麼？別、別，我現在還在上班，拜託別把我拉過去，蹺班的話薪水會被扣很重耶！』

　　重點好像不是這個？不過似乎有了明顯成效。

　　「不希望我這樣做就快點說！」

　　祭無伸出手，輕觸著鏡面，神情變得森冷不說，那放在鏡面的手讓對方慘嚎，畢竟憑著祭無的死個性一決定就算其他人來打圓場也不會聽了吧？

　　歎了一口氣，那人無奈的說：『你應該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好奇寶寶，所以好奇心作祟下也調查了你們之前潛入的建築物。結果顯示，那裡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的拍賣會場……那裡是Ｂ區的總部。』

　　「你確定？」

　　『我很確定也不是在開玩笑，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潛入總部的，居然都沒有人來阻止？現在想想，你們順利的把少年劫走這件事情，可是超詭異的啦！』說的這裡，還不可思議的望著祭無。

　　「……當初我還以為那裡不過是個邊陲之地，就算很順利也無可厚非，畢竟誰會對偏遠的地方有興趣？」

　　他用訓斥的口氣對祭無說：『老大你怎麼會有這個想法？你不應該小看敵人的！尤其是微笑更不能小看，跟我們耗了那麼久還可以全身而退的人不多了！』

　　「致命的失誤是嗎？」祭無捏了捏鼻樑，語氣累不說還帶點後悔。

　　『所以，祭老大你還有心情聽我的報告嗎？』

　　「免了，等我把那邊的事情解決再說也不遲。」

　　祭無淡淡的說著，畢竟希絲洛的危險他不能置之不理，因為她不只是自己的徒弟，更是最寶貝的養女。自己的女兒有難了，做父親的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送死吧。

　　『掰掰囉老大，到時候可別後悔做出這個決定喔。』

　　「嗯？」祭無原本離去的身影又停了下來：「又怎麼了？一下趕我走又要我留下？你、怪怪的。」

　　「啊」一聲，他慌忙解釋：『沒、沒什麼啦，只是給個你選擇而已，免得你後悔。』

　　「不用，你曉得我會選哪個。而且，事後敢不說，你大概會知道後悔這兩個字怎麼寫的。」

　　祭無冷冷的說著，那個冷到徹骨的樣子對方也不曾見過。

　　傻愣地看著祭無離去的背影，他苦笑的說：『哎呀，聽說他的徒弟是不能碰觸的逆鱗，看來還真的勒。不過，不是我不跟你說啊祭老大。我可不知道事情結束你還有沒有機會聽我說廢話。而且，唉……希望你別死的太早啊！至於那個少年。嘿！事情結束後能否繼續待下去還是個問題啊。』

　　自嘲的笑了幾下，他喃喃的說：『不管是哪一種選擇，只要關鍵不在，根本就沒有說的必要。老大，你可要跑快一點，不然就見不到寶貝徒弟的最後一面啦！畢竟，微笑可是……』

　　突然，沙沙聲從鏡子裡面傳了出來，才過了一會裡面的身影就像是關掉電源一般，伴隨著雜訊消失殆盡。

　　空間內的鏡面也在同一時間崩解沙化，這也證明站在此地的人已經離去，所有的系統已然關機。

　　整個空間回歸黑暗，直到其餘的逆行者歸來才得以繼續運作。

　　※※※

　　「啊啦，我沒想到小弟弟你也是存活者，大姐姐我好驚訝啊。」希絲洛用誇張的語氣說著，那尖銳的眼神幾乎看穿了他的身子。

　　「什麼時候發現的。」男孩朝希絲洛發出怨毒的眼神，實在是不解自己是哪裡露出了馬腳。

　　「一進大樓就發現囉，你那彆腳的演技看得我發笑呢。」

　　這句話，有一半是騙他的，但似乎效果不錯。只見男孩看了希絲洛一眼，然後嘴角的笑容忽然變質。

　　「原來如此，我鬆懈了啊。」

　　「沒錯，要不是剛好發現了你演技的破綻，或許我現在還被你蒙在鼓裡呢。」希絲洛誇張的聳肩與擺手，「原本我還以為你只是個普通的小鬼，但現在看起來，你的城府不能跟外表劃上等號啊。」

　　「所以呢？」男孩冷笑著：「就算妳的試探成功了，那又如何？這也只是說明我是個存活者罷了，能代表什麼？」

　　「代表你有問題啊，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

　　聽著他們的對話，被晾在一旁的司徒衛全身佈滿冷汗，心裡喀噔一聲：「你、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嘛，大哥哥你還不了解嗎？好吧，老實跟你說，我是故意要帶你們進來的。原因，不想說。」擺擺手，男孩語氣充滿不屑。他嘴角還揚著嘲諷的笑容，「小心點啊。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誰被誰設計了，妳可別樂極生悲喔，大、姐、姐！」

　　「是嗎？我倒覺得這句話送給你剛剛好呢！」

　　希絲洛的掃柄直指男孩，她冷冷的看著對方，只要男孩有一絲不利的動作，就會無情的將他格殺。

　　同時，司徒衛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希絲洛的身後。對他來說，現在男孩就跟陌生人一樣，十分的恐怖，而且不知道怎麼搞的，他覺得那個笑臉很熟悉，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掛著和藹笑臉卻又說謊的人。

　　當司徒衛想起那個人的面容時，他下意識扯著希絲洛的衣服，想要跟她說自己的發現。

　　但是——

　　「不要拉我的衣服啦！」

　　希絲洛感覺到有人不時扯著自己的衣角，於是她直接轉過身大吼著。

　　瑟縮了身子一下，看著幾乎是豎起毛髮的貓一般的少女，司徒衛說：「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

　　望著臉色異常難看的司徒衛，希絲洛說：「只是什麼？」

　　勾勾手，司徒衛示意希絲洛靠近自己，然後他直接咬耳朵悄聲說：「妳不覺得他那該死的笑容很像某個人嗎？」

　　聽到他這樣說，希絲洛懷疑的看著男孩一眼。忽然，她臉色古怪的說：「聽你這麼說感覺真的很像耶，可是年紀好像不太對，怪怪的。」

　　「不如先試探看看？」司徒衛不確定的問著。

　　遲疑了一下，希絲洛目光直接轉向男孩，她試探的問：「你、是誰派來的？」

　　「妳覺得我會說嗎？」男孩冷冷的把問題回拋回去。

　　希絲洛笑著說：「也對，是白痴才會說！」

　　掃視了週遭發著微弱光芒的鏡子碎片，希絲洛舔了舔嘴角，揚著眉頭朝男孩微微側動。

　　「碰」、「碰」、「碰」炸裂聲響一聲聲的爆響了開來，煙霧瀰漫了整個空間。

　　希絲洛往後退一步，並對身後之人說：「給我後退點！就算幫不了忙也別給我在那邊擋著，礙事！」

　　聽著她的話，司徒衛覺得自己有點無辜，「別說的這麼難聽啦，會傷害到我的自尊心耶。」

　　對於司徒衛的抗議，希絲洛皮笑肉不笑的說：「你能幫什麼忙？從剛剛到現在除了像白癡愣在那邊，還會什麼？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要是有用處就變出鏡子來幫忙！」

　　感覺話中鄙視的意味，司徒衛抗議說：「我又不知道怎麼操控鏡子！前幾次都是碰巧用出來的，忽然叫我變出來怎麼變啊！而且他是小孩子耶，殺了他不太好吧。」

　　「吼，是你說他很像『他』的耶，現在又說他是小孩子要我手下留情？這種類似的話你要說幾遍才夠？而且不是我說你，你分明就是欠罵，操控鏡子就跟呼吸一樣簡單，既然成功了一次，第二次絕對可以成功，要是不行也絕對是你自己的問題！不要那麼懦弱好嗎？像個男生勇敢一點啦！」希絲洛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還在戰鬥，對於司徒衛直接先罵一頓。

　　「說的好啊，大姐姐。」

　　在司徒衛想要幫自己辯解時，煙霧的中央忽然傳出稚嫩的聲音，只見男孩悠然地站在中央，剛剛希絲洛用出的小爆炸根本未傷他分毫。

　　看著男孩，希絲洛臉色刷的一聲，變得十分難看，剛剛那一擊她可是沒有放水的，周圍的碎片也分布的很密集，在爆炸的連環效應下，應該是躲不掉的。

　　「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存活者，怎麼可能打的過我嘛。」

　　男孩冷冷的宣告著，他伸出握成拳頭的右手，左手則擺在背後，嘴邊則掛著輕揚著一抹嘲諷笑意，彷彿在訴說著希絲洛的攻擊對他毫無影響。

　　他的話讓希絲洛十分的震驚，緊咬著嘴唇不敢相信那傢伙怎麼會知道自己只是一名空有逆行者之名的存活者。

　　沒錯！擁有逆行者稱號的只有祭無，而她只是學徒，根本就不是一個超越存活者以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