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10
「鬼差的工作其實也沒什麼。」四哥如是說，甚至還拍了拍我的頭毛。
就算是偷看鬼差的工作，我也沒有像梅甄同學那麼哀傷，還需要吃下靈魂出竅的符籙。
不過，那些鬼差表示，如果簽訂契約就不需要這麼麻煩，只要任務一下來靈魂就會自動跳出身體，雖然好用但要是沒抓準「昏倒」時間，可能就會在路上看到路倒的「屍體」。
「隨便倒在路邊不怕身體被阿飄搶了嗎？」
聽到他們樂呵呵的說著，我都懷疑眼前的人們太沒有危機意識，居然把靈魂出竅當成白開水在喝，就算對他們來說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但對我來說可是驚悚度滿點的啊。
「你們的家人都不會嚇到嗎？」
尤其是眼前這些人還是不是鬼子，是從普通人之中徵召而來的，就算他們有什麼天賦，沒刻意挖掘根本就不會覺醒。
「還好啦，倒一倒後大家就習慣了。」
鬼差們如此表示。
不過各種複雜的表情讓我覺得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好了，閒聊到此結束。」四哥拍拍手要大家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今天的任務相當簡單，不過記得兩個人一組，不要落單。」
大家哦一聲，我看著看著越像四哥帶著一群小弟要準備參加遠足，而且看他們興沖沖的樣子還真的有點像。
時間一到，就見到除了我、四哥以及助教外，其他人的身體就像是骨牌般倒在他們事先鋪好的被子與軟墊上。
而除了梅甄同學外，那些靈魂出竅的鬼差們就像是從地獄裡出來的死神，全身被黑袍罩住，就連面容也藏在袍子下面。
「四哥，這樣看就已經驚悚度過高了，再帶面具不怕把那些有陰陽眼的人給嚇死嗎？」
我手拖著下巴，看著死氣沉沉、陰氣滿點的鬼差，同時我還發現當鬼差現身的時候，世界變得不太一樣，整個視野大大改觀。
「還好啦。帶面具只是不想讓被死者察覺是誰拘的魂，而且他們又還是小孩子，要是被其他有心人發現甚至沾染怨恨的話對他們身心發展不太好喔。」
四哥右手食指一擺，我望向一堆像是在熟睡的軀殼。
這樣說也對啦。
不過我只接受四哥那句「小孩子」的理由。
因為四哥照顧的小弟們，看起來最大也不過才二十歲，最小的則是十一、二歲，雖然不知道挑選的基準何在，但是年齡層有點低。
「好了，黃泉路已開，陰間鬼差要出巡囉。」
四哥一聲令下，所有鬼差腳底下的「道路」全部敞開。
在腳底下一條條枝葉散開的黑色道路展開後，四哥就緊牽著我的手。
「四哥，黃泉路不是經過鬼門關才會走到道路嗎？」
而且，從流傳的傳說看來，黃泉路周遭應該種滿了紅色的彼岸花，而不是像黑白電視一樣的影像，眼中所看的應該是紅色的世界。
「照理來說應該是這樣啦。」四哥的灰色眼睛瞅著前方，正看著那些行軍中的鬼差們。
我順著他的視線，不免問四哥：「四哥，他們怎麼好像把鬼差當軍人在做？」雖然回到原本的身體看起來很正常，連點軍人的感覺也沒有，但是鬼差模式下，就很清楚了。
「這模式好管啊。」咬著牙籤，四哥說得很認真：「他們啊，是那種有紀律就不會失控的類型，所以這樣比較好。」
「是喔。」偷描一下梅甄同學，他似乎不想跟在助教旁邊，居然跟著那些行軍中的鬼差走在一塊。
「雖然工作中聊天不太好，不過我還是來對一泰你說明一下吧。」四哥點點頭，臉上還有點興致盎然的表情在，咬著牙籤，他說：「其實對我們來說，這裡就是黃泉路的起點，至於彼岸花那一段則是後半段的道路。」
「這些影子道路呢？」
比著踩在腳底下的黑色道路，這東西還泛著陣陣陰氣，我想這就是昨天讓我虛脫昏倒的元兇。
而且感覺上鬼差只會走這個黑死人的道路，而且越寬的道路就會有人作記號檢查。
「這些喔，大概就跟人遇到災厄臉上擁有的死相差不多吧。」四哥比著腳底下的黑色道路，「人一出生道路就會顯現，一開始只是細小的絲線，根本就不會注意，然後慢慢的依照自己的前世因果道路就會越來越寬，最後當生死簿上載明的日期到來前一月我們就會開始作記號。」
「如果沒作記號呢？」
「基本上都不會漏掉啦。」前方有一條一個道路寬的黑色道路，其中兩名鬼差脫隊進入道路指引的家中，「不過現在人手吃緊的狀況下，我們只能處理生死簿上有載明的死者，如果自行先了斷生命或者是被迷惑、出意外死亡之類的，我們也就只能被動的等到有消息傳出來才能指引那些死者道路了。」
「像上次高速公路的連環車禍？」
那場大型事故，北部有將近一半以上的鬼差跑去幫忙，就連我們家也不例外。
「是啊，不過那時候鬧太大了，直到最近才討論出填補漏洞的方案。」四哥聳肩，「那次我也有去幫忙，不過趕到的時候阿關就已經死掉了，本來阿關不可能會死在別人的手上，就算這件事情有墮神插手也一樣。」
「為什麼啊。」
「他很強。」四哥用緬懷的口吻道：「阿關知道自己的目標，更知道死了會招來怎樣的後果，只是有件事情我疏忽了。」說到這，四哥的臉上只剩下懊悔。
「哪件事情？」
感覺上四哥是找到機會來訴苦，就算知道不應該再聽下去，但我也只能這樣問。
因為無知的我總是希望，能夠幫他們承擔一點，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
他們把我護在保護傘下，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但這半年來我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無知只會把他們逼上死路，因為我只會闖禍。
「他母親狀況不太好，就算問他也不回答，甚至到後來有一種他累了的感覺。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把他逼成這樣，但也因為這些外在因素才會一時疏忽招來死劫，畢竟這份工作不容鬆懈。」
從白袍口袋拿出細框眼鏡並戴了起來。
「一泰，你看我這樣像不像老師？」四哥難得跟我開起玩笑。
身穿白袍又戴著眼鏡的四哥，雖然頹廢樣不改，但還真的有那麼一點像，不過……「我覺得四哥你更像心理輔導老師喔。」
「哎呀，是嗎？」
然後就在我跟四哥聊天的時候，黃泉路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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